瀟湘鴿事 六 [上篇]
發(fā)表時間:2007-07-04 6:45: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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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林長岳
“東北佬”逞強舒紅袖 嘆“犟神”劃地欲為牢
話說“犟神”送走程老六父女回到家里,妻子告訴他說:“你剛一走,街道基干郝大姐就來了。問及鴿子的事,我說還有四只未處理,其余的全送人了。并帶她到鴿舍,棚里的確只有四只鴿子,我抓了兩只送給她,她高興的接受了,并說她回去后馬上去藥店、買付蒸雞的藥,就把它們?nèi)幚砹。?我聽到這里,心里十分難受。妻子又說:“不知抓錯沒有?你去看看吧!” 我感到人很累,但還是去鴿舍驗看了一下,沒錯!那兩只跤人還在。我心里暗暗的想,以后該不會有人再來找茬了吧!
程老六走后又是十來天了,如石沉大海,音訊全無。明兒又是星期天,妻子說和我一塊去看望“老六”的母親。次日上午我倆帶著一斤蛋糕到她家,只見門開著,而不見程老六他母親。我倆只好站在門外路旁的水泡桐樹下等著,心想沒關(guān)門人肯定不會走遠。不一會,從路的那端走過來一人,近前認出是“老六”的母親。她穿著一件舊蘭布大褂,袖彎處還有兩個與大褂顏色不同布的補丁。一頭花白色短發(fā),佝僂著腰,手上拿著一把菜葉子。老人家把我倆讓進屋里,屋里光淺很暗,剛走進去眼晴很難適應(yīng),進屋后在屋中小方桌旁的長條凳上坐下,妻子將蛋糕放在小方桌上。俄頃,進入視線的除了陳舊的床、桌、用具之外別無長物,以前我來時看見的那些稍好的幾樣木器都不見了,家道競?cè)绱似D難。
她欲去給我倆泡茶,我忙道:“你老別忙,我們不渴!彼驮谛》阶赖牧硪贿呑讼聛怼N医又f道:“老伯母身體可好,今天我和妻子特意來看望老人家,六子有信來么?”她用那蘭大褂袖子擦了擦眼睛說道:“他大哥,我這一大把年紀了,還有什么好不好的,得過且過吧!他都走了十多天了,不知怎么就沒有個音訊,也不知他父女平安否?”說罷又用衣袖擦眼晴。我最害怕老人當著面流淚,想安慰她老人家又不知該說什么好。我只想盡快離開,我側(cè)著臉悄悄地對妻子說:"你身上帶錢了么?有的話送給伯母幾塊吧!她太艱難了” 妻子亦細聲的說:“總共只十塊多錢了,還有六天才發(fā)工資,給三塊行么?”妻子不等我回答掏出一張叁元的紙幣,對她說:“伯母今天我們沒帶什么東西來看望您,只買了一斤蛋糕,這里三塊錢,您老收下吧!”說完就將錢硬塞在她手中握好,我倆就匆匆告辭。
回到家我感到很疲倦,不知是人累,還是心累,腦子里總閃爍著她那雙艱辛無助的眼神,多皺紋的眼臉,和佝僂著腰的身影?蓢@她有子不能依,風(fēng)燭殘年衣食艱難,令人寒心,天道不公!這程老六也真邪門,一去就音訊全無,寄封家書、報個平安就這么難么?可惡。】蓯!“犟神”越想越生氣,最后無奈地往睡椅上一躺,閉著雙眼,不知他是在閉目養(yǎng)神,還是在極力驅(qū)散腦海中那些傷心情景。
看來今中午還得給他來二兩。她非常了解和體貼丈夫,是個溫柔而又有主見的女人。深知丈夫在遇到高興的事,或煩心的事都想喝些酒,將飯菜整治好后,上前搖著“犟神”的肩膀說:“別閉目養(yǎng)神了,起來吃飯吧!‘杜康’還在桌上等著你呢!” 他聽后邊起身邊說:“行呀!你出息啦!還知道個‘杜康’,你可知‘劉伶’是誰么?” 從“犟神”這時的對話中,她知道丈夫心中的愁云己慢慢的在散去,她不假思索風(fēng)趣的回道:“劉伶么!她呀!她是我老師” 犟神“噗嗤”一笑說:“好個‘劉伶’的高足,你男女都不分了。這位品酒之仙不知何時又醒了過來,收了你這位女弟子! 這調(diào)侃的也太風(fēng)馬牛了,她本不知‘劉伶’是誰,只是亂應(yīng)一句就鬧出個笑話,自找奚落。
“犟神”邊喝酒邊思襯。酒一入唇似乎到了一個混沌世界,忘卻了塵世間的恩怨情緣。不知怎的,那伸出車窗外的小臉,那無助的眼神,總在眼前晃動。他不時走神,妻子看出他心里仍藏著事,就近前近似挑逗地對他說:“心里要有事呢,不如說出來痛快。如不想說嘛!就寫將出來,也不失是一個好辦法!彼宦爠t道:“知我者,乃芳卿也!” 她起身拿來紙筆,“犟神”離座捉筆揮毫,寫就一首“思故人”:
踏 沙 行 (填詞) 思故人
發(fā)配他鄉(xiāng),余生苦渡,關(guān)山望斷無重數(shù)。路遠山長冬復(fù)來,寒鴉聲里殘陽暮。
欲寄魚書,難傳尺素,咫尺天涯無覓處。湘水本自傍青山,為他流向荊襄去!
妻子看后無限傷情,背著臉轉(zhuǎn)過身去了。“犟神”給妻子招呼了一聲就出門走了,他徑自朝坡子街慢慢行去。到羅家時,見早已有倆位鴿友與羅老在房內(nèi)閑聊,我進屋彼此打個招呼后,復(fù)出房到院內(nèi)天井過道旁長條凳上坐下。出人意料,羅大奶奶競給我端了一杯茶來,并說:“小林伢子,你怕莫有半個多月冒來了,家里都好么?” 我忙回答說:“勞您老掛心,她們都好! 等我說完,她就進屋去了。我心想這羅大奶奶也真有意思,上回來她見到我,就好像是見到鬼似的,慌忙進內(nèi)屋去了,今日又這般客氣。這么個晴雨莫測的老太太。
我直盯著那些在天井中游走的鴿子,約有七、八只,上次來因天黑沒顧得上問,這“羅大佬倌”競還悠然自得的養(yǎng)鴿,無人問津,好不自在。但我也辯認出,那七八只鴿子中沒有那只信陽六名絳雄,那三只上海環(huán)灰鴿亦不在其中,是賣了或是送人了,還是躲風(fēng)去了,真是給人一頭霧水。我正想起身到天井那端的鴿棚去查看一下,這四只鴿子是否在棚里,恰好羅老與那倆鴿友相繼從房內(nèi)走了出來,落坐在過道旁的條凳上,如是我也只好坐著。閑談中得知桃花井劉老前輩己去了五七干校,家里被折騰過。所養(yǎng)的鴿子也沒了蹤影,不知是殺掉了還是轉(zhuǎn)移了。大家議論了一番就天南地北的閑扯開了。
正說得高興處,只見從門外走進一高一矮倆人,近前時方認出是“東北佬”和“爛嘴吳”。他倆穿著很入時,一身綠色軍裝,左袖上方套著一長紅袖章,那時戴紅袖章的都是不好惹的主。羅大奶奶見到這倆位戴紅袖章的主,她的臉馬上就沉了下來。她說話也就指著桑樹、罵著槐樹,對那倆位還站著的紅袖筒發(fā)話道:“我家又不是走資派,更不是五類分子,你們來干什么! (當時管地主、富農(nóng)成份的人,歷史反革命、壞分子、右派分子叫五類分子) 她說完就上廚房去了。那“爛嘴吳”低聲咕噥了一句,這老古董也忒太不講情面了。我一見這陣式,就起身告辭。
在回家的路上順便買了一瓶酒,捉摸著“東北佬”那小子待會準上家來。我猜今天“東北佬”去羅家一半是游蕩串門,一半也可能是去找我;丶液,妻子告訴我說:“剛才‘東北佬’在樓下叫喚,說是找你說事,我回他你去了羅家! 他聽后就走了。我告訴她“東北佬”和“爛嘴吳”在羅家受了羅大奶奶一頓奚落,待會很可能會上家里來。話未說完,“東北佬”就在樓下扯著公鴨嗓子在叫喚,欲知后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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