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同深處“盤”鴿子
來源：北京日報劉連良
發(fā)表時間：2020-04-17 10:20:4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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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儒剛 繪
早些年前的北京沒有這么多高樓大廈，在胡同里許多人家的屋檐下，經(jīng)常有鴿子飛進飛出，這便是養(yǎng)鴿子的人家。他們養(yǎng)鴿子純是為了觀賞和玩。而比較講究點兒的才算得是“盤”鴿子的主兒。何為“盤”。24只鴿子為一撥，兩撥拼一塊兒叫“一盤”。時間長了，“盤”也成了一個動詞。
筆者年少時住在原宣武區(qū)牛街糖房胡同，附近有四個養(yǎng)鴿戶，都是酷愛鴿子的主兒，每家至少養(yǎng)了一盤。馬三哥家過去拴大車有騾子，所以院子寬闊、敞亮，靠北墻用鐵管、鐵絲網(wǎng)搭了寬大鴿舍。小房子般的鴿舍采光、通風、保溫俱佳，里面是多層多格干凈干燥的鴿子“寢室”，非常適合鴿子居住。
三哥身材魁梧、嗓音洪亮，說起鴿子如數(shù)家珍。鴿子窩一定要搭在寬敞的院庭中，住在狹小的棚戶區(qū)里是養(yǎng)不了鴿子的，因為它們受不了憋屈，而且最好向陽通風、干凈整潔。
空中一陣“嗡嗡嗡嗡”的鴿哨響起，放飛的鴿子大部隊返航了。平房頂上立刻響起“咕咕咕咕”鴿子的鳴叫聲。養(yǎng)鴿人每天“盤”鴿子，看著成行成列的鴿子在藍天飛翔，又徐徐降落，豈不是一樂呢？
養(yǎng)鴿子曾經(jīng)是北京人傳統(tǒng)的“四大愛好”之一。它不分貧賤高低，是雅俗共賞的大眾愛好，也是和平的象征。至今，重大慶典時仍要放飛萬羽和平鴿。梅蘭芳先生也曾在其住所養(yǎng)鴿子。梅先生有點兒近視，旦角演員眼神是至關重要的，為了練眼神，梅先生每天放鴿子，久而久之果然見效，舞臺上梅先生眼神波光流轉(zhuǎn)，顧盼生輝。
原住東花市下四條東口、與我岳父家鄰近的賈四爺爺也是位資深的鴿子迷。新中國成立前，他在清華園浴池當賬房先生，上世紀七十年代時我結識了老人。慈眉善目的老人每次在門口遇見我，都熱情地邀請我去他家串門。賈家住在一所兩進的四合院里，樹木蔥翠、花草芬芳，院中的大鴿子棚十分漂亮又顯眼。據(jù)賈四爺爺?shù)膶O女說，小時候和姐姐都在東花市二小上學，家里都不用鬧鐘，每天早晨爺爺都會準時打開鴿子籠放出鴿子，把它們轟上藍天，聽到那悅耳的鴿哨聲，自己便會從睡夢中醒來。
四爺爺放飛了成群的鴿子，微仰頭翹起頦下的白胡子，開口唱起二黃：“設壇臺借東風相助周郎……”老人說，養(yǎng)鴿子能使人心凈眼亮，鴿子是有靈性的動物，記憶力好，還很頑強。飛翔的鴿子也有偶遇天敵的時候，“鴿勒虎子”（鷂鷹）專門捕食鴿子，好鴿子會從空中折一溜兒跟頭逃出鷹爪。發(fā)現(xiàn)“鴿勒虎子”，鴿子的主人會立馬“墊”(拋向空中)上一只強壯的頭鴿，飛上去引領鴿群安全還巢。
老人說，這“盤”鴿子是人禽互相之間的運動和交流。一定要堅持每天早、晚各放飛一次，鴿子飛上藍天，看著心里特痛快。老人養(yǎng)的幾十只鴿子全都是“斑點子”，學名叫“斑尾林鴿”，飛起來整齊劃一非常好看。平時，這小生靈也不難侍弄，喂點兒老玉米粒和高粱米什么的就行，一定要飲上干凈水，再就是常洗澡，還要關注它們的健康情況，如果發(fā)現(xiàn)有拉稀的、打蔫的，那就是病了，喂點兒土霉素就會見效的……
如今，鴿子逐漸淡出了北京人的生活，當你走在高樓廣廈之間偶爾抬頭張望時，已經(jīng)很難見到鴿子的身影、聽到悠長的哨音了，不過，養(yǎng)鴿子、“盤”鴿子這些往事，依然是這座古都的美好記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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